初冬的風很冷，呼嘯著卷過花園，吹起紅楓落葉，在半空中掙扎著舞動，卻再也回不到枝頭。
女孩坐在飄窗邊，垂眸看著窗外飄動的紅葉。
穿著公主裙的人偶捧著一杯熱咖啡遞到她面前，她接過，無聲地道謝。
門外響起一陣噠噠的腳步聲。
知道邀請的客人到了，她放下咖啡杯，示意人偶去開門。
跟著人偶穿過花園，走過彎彎繞繞的長廊，爬上樓梯，終于到了女孩的住處。
沒等宋妤敲門，房門被人從里面拉開，穿著公主裙梳著麻花辮的人偶比劃著手請宋妤進門。
“回來啦回來啦！”
簇擁著宋妤的人偶們發出歡快的聲音，紛紛跑向女孩。
女孩從早就準備好的盒子里拿出八顆糖一一分給他們，又摸了摸其中一個人偶的腦袋，指向花園。
得到獎勵的人偶們邁著輕快的步伐離開房間，獨留下原本就待在房間的麻花辮人偶。
宋妤走到窗邊。
女孩伸手，人偶一躍而起，跳到她的胳膊上坐下。
“你好，宋妤。”僵硬的嘴巴一開一合，發出機械般沒有感情的聲音。
宋妤停下腳步，看看人偶，再看看女孩，恍然明白她留下一個人偶的原因。
“你好。”她禮貌地回道，“沈隨意。”
女孩瞇起眼睛，露出溫柔的笑容。
坐在胳膊上的人偶再次說話：“你可以叫我隨意。”
“嗯。”
“我很早就聽過你的名字。”
沈隨意抬手，人偶順勢跳到她肩膀上坐好。
她走到吧臺邊幫女孩倒咖啡。
人偶沒有情緒起伏的聲音還在繼續。
“這次冒昧單獨邀請你來，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沈隨意有事要請宋妤幫忙？這話說出去肯定都沒人會相信。
沈家不缺高手能人，沈隨意本身就是可以呼風喚雨的存在，有什么事值得她避開沈家找她這個外人幫忙？
從她的沉默中讀懂了她的疑惑，沈隨意道：“我知道這樣說很無禮，但是除了你，我實在想不到其他可以幫我的人。”
她把冒著熱氣的咖啡放在宋妤面前的桌子上：“請坐。”
宋妤道過謝后在沙發上落座。
來都來了，看看對方到底是什么打算吧。
沈隨意坐回到飄窗上。
人偶娃娃歪著腦袋，碧色大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著宋妤。
“我聽哥哥說，你沒有接受他發布的八級任務。”人偶道，“實話告訴你，那其實是一個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宋妤：“……”
任務的發布都需要通過協會議事會的審核，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是如何通過審核的？而且還吸引了這么多除妖師前來。
“你應該知道，我們沈家的傀儡術很厲害。”人偶道，“但是你看這些傀儡，有沒有發現什么異樣？”
要說異樣，其實在剛見到人偶娃娃時，她就察覺到他們的詭異之處了。
他們奔跑、說話，可臉上的表情卻是始終不變的，連嘴唇開合的幅度都是設置好的大小，
“他們其實本質上還是一堆木頭吧。”這話聽起來殘忍，卻真實。
“是的。”沈隨意點頭認可了宋妤的說法，木偶道，“他們的動作、表情、包括說話的內容，都是由我賦予，這就是我們沈家的傀儡術。”
宋妤道：“這樣啊……”
“但是其實，我們沈家，還有高于傀儡術的存在。”木偶道，“沈家已經失傳的識歸之術——在有記載的文獻里，沈家的祖輩的確創造出了和人類一模一樣的傀儡。”
“和人類……一模一樣？”
“就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木偶道，“他和人類一樣有思想和意識，身體的強度則遠超于人類，是絕對強大的武器。”
“武器？”宋妤失笑，“你都說了他和人類一樣有思想有意識，怎么能繼續把他看作武器？”
他擁有了靈識，人類卻依然把他看作工具——既如此，又何必賦予他思考的能力？
對于這個問題，沈隨意陷入了沉默。
木偶緊閉嘴巴，碧色的眸子滴溜溜轉了一圈，重新定格在宋妤身上。
宋妤知道，這是沈隨意在審視她。
她淡定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問道：“你們沈家的任務，不會是讓來江城的除妖師幫你們修復這個什么識歸術式的文獻吧？”
所以才對除妖師等級設定了要求。
女孩露出驚訝的表情。
木偶用力拍了拍手，似是鼓掌。
“我猜對了。”宋妤道，“你又說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你知道識歸的文獻根本不可能被找到，對嗎？”
沈隨意點頭，木偶道：“我想從剛才的談話中，你應該聽懂了我的意思——在我看來，這種術式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因為聯盟沒有安置那些傀儡的最佳方法。”
他們無法把擁有靈識的傀儡當做人類對待，可也不敢放任他們在人群里活動……創造出擁有自我意識的傀儡有什么意義？
“我想知道這個餿主意是誰出的？”宋妤笑瞇瞇。
沈隨意再次沉默。
“你不方便透露就算了。”宋妤道，“你找我是為了什么？”
“我希望你能接下這個任務，然后，我會想辦法說服兄長指定任務對象。”
“你想用這種辦法規避任務成功的可能？”宋妤道，“那我不是要一輩子住你們家混吃混喝，裝模作樣地研究各種文獻記錄？”
“不會的。”沈隨意給出承諾，“這個任務很快就會結束，到時候我會把任務獎金支付給你。”
“哎？”就是說不干活也有錢拿。宋妤有點心動。
“那些除妖師……”女孩看著花園里嬉鬧玩耍的人偶們，無聲地呢喃，“在這里耽擱太久了，為了這種無聊的任務……”
宋妤看懂了她無聲的感慨，道：“你說得對，我也覺得這種術式最好別重見天日——沈家這個任務我接下了，你去和沈隨一打招呼吧。”
對方沒有詢問她選擇的理由，直接同意幫忙，沈隨意驚喜地看向她，站起身鞠了個躬。
人偶木木地說道:“宋妤，謝謝你。”
“接下來應該有段時間要打擾你了，別這么客氣。”宋妤隨口問道，“他們有名字嗎？”
沈隨意頷首，揚起溫婉的笑容。
“他們的名字根據體型大小，小二。”木偶指著花園里體型最大的一只，又指向最小的一只，“小十。”
宋妤:“哦呵呵，這名字真是簡單明了啊！”
她斂了笑，狀似不經意地問:“那……小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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