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顧小川不知道怎么接，好在崇清帝這時候又開始說話，把公主的注意力又吸引了過去。
“你有話說話，一上來就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樣子？”
崇清帝心煩地揪著自己龍袍的一角，上面都濺著沈相的眼淚了。
若是放在尋常時候，或許崇清帝看沈相哭得凄慘，還會出言安慰幾句，可今天他又是被氣，又是被嚇的，很難分出心思，去操心別人的事。
他現在只想趕緊把沈相要說的事處理完，然后回宮睡一覺。
沈相聞言一愣，看出了皇上的不耐煩，忽然感覺自己好像來的不是時候，但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只能硬著頭皮道，“皇上，不知公主此時何在？”
“你問公主做什么？”
崇清帝的表情頓時難看了起來，他現在對這些臣子提起他閨女很是敏感。
沈相這會兒已經不敢哭了，小心翼翼，不知道他才問了一句，皇上怎么看著更生氣了。
“微臣……微臣有些話想問公主。”沈相一閉眼道。
“哼。”崇清帝笑了一聲，忽然一腳把沈相踹了個跟頭，“那你怎么不直接去公主府？卻要來找朕？不就是想讓朕幫你撐腰嗎？沈橫，把你的小心思給朕收起來！”
崇清帝明明沒有做皇帝的心思，卻在這個位置上呆了這么久，絕對不是個愚魯之人，只是對這些沒興趣，懶得用心，現在不得不操心起來，沈相的心思就顯得直白了點。
沈相一骨碌滾在地上，自覺灰頭土臉的，更是不知道該說什么，怎么他今天說的話，皇上沒一句愛聽的？
難道皇上已經徹底厭棄了他，所以他做什么都不對了？
“朕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崇清帝發狠了，“你找公主有何事？”
沈相這下不敢再拖延了，重新跪倒在地，“啟稟圣上，內子前幾日到訪公主府，無意中見了公主的侍衛，感覺十分熟悉，回家來想了好久，說那侍衛的長相酷似亡妻，微臣一算，這年紀好像也對得上，所以才想見見公主……”
單聽這話，好像沒頭沒尾的，可崇清帝知曉內情，怒氣慢慢地收斂了起來。
這是十五六年前的事兒了，當年沈相前夫人顧氏查出懷有身孕，因著是沈府的第一個孩子，全家都很是高興，便尋了個好日子去京郊的寺廟中祈福。
沒想到當天下午，正是要返回的時候，忽然天降大雨，沈府一行人無法下山，只好在廟中借宿一晚。
可就在這個晚上，或許是人氣太旺，竟將野獸引入了寺廟，狼群撕碎了大部分的活口，其中就包括這位夫人。
沈相當時還沒坐到宰相的位置，只是個小官員，整天在衙門中忙得走不開，并未一同上山，僥幸撿回一條命，聽聞噩耗如遭雷擊。
他與夫人感情甚篤，險些跟著一起去了，后來會娶了這位續弦的夫人，也是因為家中老母親的堅持。
先夫人顧氏恐怕是沈相心頭一根永遠拔不出來的刺，還有那個腹中的孩子，也難怪沈相會這般失態了。
“唉，你起來吧。”崇清帝無奈地嘆了口氣，打算派人去把江照月叫過來。
“父皇！”
誰知道他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江照月就自己進來了，身后還跟著顧小川，一看見這低眉順目的小侍衛，崇清帝忽然一個激靈。
他姓顧誒！和先夫人一樣！
江照月方才在旁邊聽了一會兒，她不知道沈相之前的這段故事，但知道關于沈夫人那塊，沈相又撒了謊，沈夫人明明是當場就把顧小川認出來的，根本就沒等到回去想。
是以她著著急急地過來，生怕慢上一點兒，崇清帝就被他給騙了。
“你怎么……”崇清帝的話問到一半就沒了聲音，這還用問嗎，死丫頭肯定又在偷聽！
“沒規矩！”崇清帝想罵又不好罵得太明顯，只能瞪了江照月一眼。
江照月正想開口和她父皇說沈相又在糊弄人，忽然就看見沈相扭過頭，死死地盯著自己身后看。
“孩子？”
沈相盯著的自然是顧小川，后者依舊低著頭，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你要干什么？”江照月橫跨一步攔住了沈相投過來的視線，“別瞎叫啊，誰是你孩子？”
沈相還在癡癡地盯著顧小川的方向看，只是身體對江照月行了個禮，“公主殿下，能不能讓微臣和您的手下說兩句話？”
“不能。”江照月的拒絕很是無情，她已經能感覺到身后的顧小川在緊張了。
崇清帝這時候從上面快步走下來，一把摟住江照月的肩膀就往旁邊拽，“你先給朕過來，朕有話跟你說！”
“你有話不能在這兒說嗎？”江照月不走，她最近天天練武，身子骨結實了不少，崇清帝還真拽不動她。
“你要氣死朕是不是？過來！”崇清帝更急了，這種話怎么能當著沈相的面兒說呢？
江照月還是不動，偷偷摸摸的，準沒好事！
這邊父女倆僵持住了，另一邊，沈相已經偷偷繞開江照月，自己跑到顧小川身邊去了。
“孩子？你，你能不能抬頭讓我看看？”
沈相放輕了聲音，小心翼翼地探頭往顧小川那邊看，一副做低伏小的模樣，這下江照月也忍不住來了好奇心，她記得沈相不應該是這樣的吧？
崇清帝亦是沒了聲響，默默地站在一邊，聽沈相方才的意思，是在懷疑這小侍衛就是當年那個孩子？
雖然感覺不太可能，可他還是嘆一口氣，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御書房中一片靜默，所有人都在等著顧小川抬頭。
片刻后，顧小川終于抬起頭來，定定地看向面前的沈相，他眼中一片清明，什么情緒都沒有。
江照月抿了抿嘴，從她這個角度看去，這倆人簡直一模一樣，難怪她初見沈相會感覺熟悉！
“你，你是……”沈相亦是在喃喃自語，瞧著很是近鄉情怯。
崇清帝抬手擦了擦眼角，多感人啊。
誰知顧小川開口道，“沈相大人，小的不知道您在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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