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楊首輔求見。”
朱厚照拿著書在看，聽到這話，擺了擺手：“宣吧。”
“臣問陛下金安。”
“不必多禮。”朱厚照擺了擺手，“突然跑來找朕何事？這個點，你不該下值歸家了嗎？”
“回陛下，臣子楊慎，今日出游城外，發現了陛下正在推行的注音、拼音。”
“不是推行，是試驗。朕還在試驗，哪種效率好，使用便捷，到時候再決定推行。”
朱厚照放下書，側過頭看了一眼楊廷和：“不過，試驗已經被發現了，那么卿家此來，應該是來勸朕不推行的吧？”
“非也！臣覺得應該推行，但若是要推行，首先不能在江南推行。”
“哦？為何？”
“陛下，您不是要江南大而不強嗎？倘若江南人人識字，那么陛下的初衷……”
楊廷和說到這里，看朱厚照沒有生氣，就繼續說：“臣認為，此法當在邊疆之地推行，以此來加速本地王化。”
朱厚照看了他一會兒說：“不錯，邊疆之地，也會開始教化，承德、東北、西南、甘肅、關西，這些地方都是未來的推行要地。但這些地方物產不豐，以開平六法來看，只能在城市要塞推行，出去了鄉野，就沒辦法用了。還是等到水泥路鋪過去了，再談后續。”
“回陛下，臣以為，當增學官。”
“學官嗎？”朱厚照手擺了擺，“沒錢。”
“陛下，內帑有。”楊廷和再說。
“好嘛！你還打上了朕的內帑主意。”朱厚照呵呵兩聲，隨后笑道，“行了，你的建議朕會考慮。不過呢，你既然來了，那么將這套《文章標點符號使用規范》拿回去看，過兩日朕北返之前，就會刊行天下。
明年之后，凡是公文、奏疏、布告，都必須按照規定標明標點，以此來防止有人，惡意斷句、糊弄上官。
官文，當嚴謹。”
張德拿走了朱厚照遞給他的書，趕緊給楊廷和送過去。
楊廷和謝恩接過，然后打開。
雖然失禮，但他想要知道朱厚照到底盤算了什么。
打開一看，一篇關于孟子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節選文章，上邊的標點，讓楊廷和看得眼瞳一縮。
“陛下這……”
“訓詁（譯解古漢語詞義）、正義（正：正朔；義：意義）。”朱厚照笑吟吟，“四書五經之所以產生那么多流派，核心一點，就在于古之人沒辦法在文章之中，多寫句讀。畢竟竹簡上寫作，本身就是昂貴之舉。不過現在不是了，如今的紙造價也降低了。那么，今人言事，就應該大膽表達，而不是模棱兩可。”
“所以，古書正義，就在本朝。明年開始，翰林院就有的忙了，不過四書五經，念了兩千年，句讀早就斷得差不多了，只是將句讀轉換成標點，不算多難。倒是有些書，比如公羊、谷梁、齊詩舊書，都需要進行正義，到時候就讓翰林院開始忙起來吧。回歸它本該有的職能地位。
至于裁判……回去你問問楊慎，看看他有沒有想法，朕打算任他做《大明正義周刊》的總編。回頭等大明皇家書局在全國各府設立好分局之后，朕就要開始將缺了一條腿的文治拉起來。”
“文治武功兼備，就能在朕這一朝，徹底將大明，武過漢唐，文過兩宋。宇宙之內，唯我大明，縱橫之間，萬國來朝。如此盛世，才是天下之中國的盛世，也才配得上，皇帝這個稱號。”
“德過三皇，功蓋五帝。”
“嘿嘿！”
朱厚照笑了起來。
語氣帶著輕挑和希冀。
但對于楊廷和來說，則是一種悸動，他由衷的希望朱厚照能保持現在的態勢，因為餅子畫出來，他覺得自己這輩子，是有望吃到的！
“臣，必將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場面話說說就好。人呢，只有活著才有價值。好好涵養身體才是關鍵。”朱厚照擺了擺手，“下去吧，回去好好休息，不必熬夜。”
“謝陛下恩典。”
楊廷和一走，朱厚照合上書：“去信給張永了沒？”
“回陛下，張公公已經趕赴北京任職了。”
“那成，通知魏彬，朕抵達臨清州之前，讓山西亂起來。”朱厚照冷冷的說，“白蓮教……哼！夜長夢多！”
“是！”
……
北京，寒風呼嘯。
雖說今年大豐，可是北京因為北直隸大開發的緣故，整個北京城都被煙塵所籠罩，空氣一度十分難聞。
這就導致了今年很多貴婦人，因為受不了污濁的空氣，開始打探修養的去處。
而燕山北麓的承德，因為有皇帝準備開建的避暑山莊和行宮的緣故，附近劃撥了一大塊地皮，這些地皮半賣半送給了勛貴一部分，于是這些夫人們，再征求了老爺們的意見之后，開始撥款往北方修建，就是招工比較難辦，因為朱厚照給北直隸百姓太多了，所以這群貴婦人只能加價，才能趁著冬日，招募了一批人來干活。
張永抵達北京郊外，看著從密云到熱河這一條線上，到處都是人在忙碌的光景，也不由得感慨今昔差距。
感覺大明的活力，被激發了。
“張公公！”
耶律成林看到了張永，趕緊帶著人來迎接。
他果然在開平衛一戰之后，被朱厚照調回來了。
畢竟這個家伙是個戰狂，被武鳴一個忽悠，愣是給朱厚照差點捅破天，還好這一次吉囊也發現了攻打大明的收效甚微，選擇了跟朱厚照聯姻、互市、封貢的手段，然后帶著人去錘瓦剌了。
吉囊也不傻，為了給朱厚照的阿拉善地區一個交代，已經錘了當地的瓦剌蒙古人之后，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帶著人去揍瓦剌綽羅斯部，也就是也先這一脈的后裔。
不過伴隨著也先的外曾孫達延汗的全面崛起，如今綽羅斯部不斷受到擠壓生存空間，朱厚照所部攻打吐魯番的時候，他們就在北疆地區放牧。
從烏魯木齊到伊犁之間是廣袤土地上，慘遭盧肇血洗，大片的空白被騰了出來，吉囊北上攻打阿爾泰附近游牧的瓦剌所部，他們根本不可能是對手。
所以，吐魯番倒下、吉囊北上，瓦剌西遷，準噶爾盆地所在的北疆，將會迎來一場四方交鋒。
參賽選手分別是如今控制東疆的關西經略府，也就是大明。
以及被迫西遷，進入北疆地區的綽羅斯部。
圖謀控制西疆伊犁的河中地區哈薩克諸部。
以及實際在南疆做大的葉爾羌部。
而這四股力量之中，葉爾羌最強，總兵力能發動到五萬，但大明也在不斷加大對西北的投入，而且經濟實力最強，朱厚照正在進一步鞏固東疆的控制，并且四方交通樞紐之地的烏魯木齊，就在大明控制之中。
至于哈薩克，他們不敢隨便越過天山，綽羅斯部正在加速進入北疆地區，那么未來就有可能演化成準噶爾部。
總之，眼下四方力量角逐的西域，對于吉囊而言無所謂，他想要的只是加強對西邊牧場的擷取，用來安置，逐漸爆發增長的草原人口。
若是這個時候，跟大明鬧翻臉，一旦被經濟封鎖，他就有可能重演也先故事。
也先，就是后邊宣布重建大元，而被大明經濟封鎖，哪怕英宗回朝，文官也不鳥英宗跟也先的封貢，我行我素封鎖長城，導致也先經濟遭受重創。
漸漸鬧得最后被手下殺死，直接將瓦剌土崩瓦解，才讓達延汗有了重新統一了蒙古的機會。
所以，看到耶律成林，張永笑了笑，他知道這個家伙已經憋壞了，想要趕緊找個地方立功了。
尤其是看到甘肅戰報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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