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掖,取意“張國臂掖,以通西域”,河西四郡之一,地處河西走廊中段,自古以來就是絲綢之路的商賈重鎮和咽喉要道。
白雪皚皚的祁連山,森林茂密;焉支山與祁連山之間,一望無垠的草原,湖水蕩漾,盡是攢動的馬頭、羊群和牦牛群;滾滾的麥浪無邊無際,無數的百姓奔忙其中。
忽然,無數身披護具的戰馬出了張掖東城門,馬上盡是頂盔披甲、龍精虎猛的宋軍騎兵。眾軍箭囊滿滿,馬掛硬弓,浩浩蕩蕩,至少也有上千騎士。
看到宋軍出現,官道上的百姓人人都是讓出道路,讓官軍先行通過。這倒不是百姓懼怕官軍,而是河西官軍秋毫無犯,剿匪殺賊,保境安民,很得河西百姓的愛戴。
“將軍,想不到陛下又親臨西北邊陲了!”
楊大全打馬緩行,向馬前的余玠大聲說道。
“那是因為陛下放不下兄弟們,想兄弟們了!”
曹世雄滿臉的興奮,高聲笑道。
在河西三年,他已經是滿臉的風霜,人也黝黑粗壯了許多。
“你以為自己是天上的仙女,陛下念念不忘?”
余玠哈哈一笑,大聲說道:
“陛下到河西,一是看屯田,而是看戰馬,三是看練兵。至于你們,是捎帶的!”
余玠的話,讓周圍的將士都是笑了起來。
皇帝屢次三番來到西北邊陲,他們這些講武堂出身的將領,人人都是為能見到圣顏而高興。
“將軍,除了供給河西路和利州西路的一萬八千多匹戰馬,河西馬場還有戰馬兩萬六千多匹。陛下要我們準備三萬匹戰馬,我們已經超了!”
曹世雄興致勃勃說道,臉上泛光。
經過三年的勵精圖治,張掖馬場恢復了活力,為大宋邊軍源源不斷輸送戰馬,居功至偉。
“河西路現有騎兵八千,到了明年,至少也是上萬。陛下應該高興了吧!”
楊大全也是志得意滿,大聲說道。
看到余玠眉頭微皺,楊大全眼珠一轉。
“將軍,陛下親臨河西,不會只是走走看看吧?”
蒙古大軍蟄伏了這么久,邊境上的蒙古游騎日漸增多,看樣子,只怕戰事又起。
“我也不知道。”
余玠馬速不變,繼續向前。
“陛下曾經說過,三年后韃靼大軍會卷土重來。馬上就滿三年之期,陛下此次前來,可能真是為這場惡戰而來。”
曹世雄還想再問,余玠眼睛一瞪。
“別問了!等一下見了陛下,你自己問個夠!”
曹世雄做了個鬼臉,不再問話,和眾將一樣,都是抖擻精神,打馬跟上。
涼州到張掖的官道上,趙竑打馬而行,眾臣將環繞,無數鐵甲猛士追隨,鋪天蓋地,聲勢浩大。
“陛下,截止到今年春,河西屯田已達22萬余頃,移民110多萬。其中軍屯占兩成,商屯占三成,其余五成是民屯。今年預計收入夏麥2500萬石,秋粟可達3000萬石。河西已經沒有什么荒田。到了明年,百姓就可以照常納稅了。”
范鐘騎在馬上,向趙竑仔細介紹。
22余萬頃良田,歲入5000萬石麥粟,足夠百萬百姓之用。光是軍屯所得,已經足夠供給十萬大軍的糧草。
“范鐘,你在河西興修水利、安撫當地百姓、移民實邊,屯田安民,籌措糧餉,把一片廢墟,變成了千里沃野,利國利民,功在千秋,朕很是欣慰!”
對于這位干吏,趙竑沒有吝嗇自己的贊賞。
此次動身西上,除了接受西夏歸順,當然也要巡查邊關,撫慰大宋邊軍將士。
“陛下,這都是各級官吏共同辛勞的結果,尤其是史嵩之、崔叔似、高稼,以及彭大雅和陳隆之幾位同僚居功至偉。臣不敢貪功。”
范鐘趕緊謙虛起來。
“高稼、史嵩之、崔叔似,還有各位卿家,你們的功勞,朕看在眼里。朕代河西、利州兩路的百姓,謝謝你們了!”
趙竑看著眾位臣子,大聲說道。
陳隆之和彭大雅已回漢中和利州,其余幾人卻都在河西。這些人個個滿面風霜,看來操勞不少。
眾臣子都是喜笑顏開,一起拱手謝恩。
“史嵩之、高稼、崔叔似,你們做的不錯。只要記得“為國為民”四個字,百姓不會忘了你們,朕也不會忘了你們。卿等好自為之吧。”
趙竑溫聲說道,意味深長。
這個史嵩之,乃是史彌遠的侄子,很是有些才能。不過歷史上此人很是專權,對付政敵手段殘忍,讓他一時有些猶豫,要不要重用此人。
不過,只要時常敲打,律法限制,也不怕史嵩之造次。
歸根結底,人才難得,還是要用他們的優點,讓他們發揮自己的優點,揚長避短,這才是用人的正確方式。
“謝陛下天恩!”
眾人羨慕的目光中,史嵩之和崔叔似幾人又是謝恩。
“吳峰,統領涼州城的安危,你辛苦了!”
看著缺了一條小臂的吳峰,似乎黝黑健壯了不少,氣色不錯,趙竑也是欣慰。
“為國為民,精忠報國,陛下的教誨,臣銘記在心。”
吳峰看了看周圍,臉色泛紅,有些不好意思。
“陛下,臣在涼州碰到了一位本地女子,臣已經完婚,并有了一子,剛剛滿歲。”
“很好,很好!只要你樂意就好!”
趙竑哈哈大笑,忽然眉頭一皺。
“吳峰,你的父母,他們同意你的婚事嗎?”
吳家可是大宋名門望族,吳峰的父母,會接受自己的兒子娶一個西北女子嗎?
“謝陛下體貼。等河西的戰事暫告一段落,臣打算帶妻子回一趟臨安城,看望一下父母,到時還請陛下開恩。”
看起來,吳峰并不擔心父母的態度。
“吳峰,父母在,不遠游。你要是想回臨安,朕可以把你調回去。”
趙竑點了點頭,正色說道。
吳峰是家中獨子,其父母年事已高,吳峰又有傷殘,調離河西,也是理所當然。
“不不不,臣不是這個意思。臣只是回去看一下父母,讓他們見一下孫兒。臣在河西有事做,還能為陛下分憂。臣不想離開這里!”
吳峰臉色通紅,急了起來。
“好!你的請求,朕準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趙竑也不能勉強。吳峰好不容易找到了人生的目標,積極投身其中,他當然不會用強。
目光看向前方,煙塵滾滾,視線中都是攢動的馬頭,趙竑不由得莞爾一笑。
“余玠他們來了。”
萬千鐵騎,果然讓人心折。余玠經營河西,沒有讓他失望。
余玠等人過來,遠遠下馬,跪滿了官道。
“臣等參見陛下!”
官道上滿滿的全是戰馬,宋軍騎兵彪悍勇猛,跪滿了官道和原野,趙竑也是暗暗吃驚。
“各位兄弟辛苦了,一向可好?三年不見,朕甚是掛念啊!”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有如此多的猛士,何愁天下不平?
“臣等叩謝陛下天恩!”
眾軍一起再拜,慷慨激昂,人人滿臉的喜色。
也只有校長皇帝,才會這樣親切稱呼眾將。
“都起來吧!隨朕前行,去張掖郡看看!”
眾軍紛紛上馬,浩浩蕩蕩,一部帶路,一部跟在了大隊之后。
“陛下,你此次來河西,莫非是戰事又起啊?”
余玠和朝中大臣薛極、宣甑,以及范鐘等見過禮,這才小聲問道。
周圍隨行的將臣們一起,包括薛范鐘,看向了趙竑。
“余玠說得沒錯。韃靼大軍卷土重來,戰火又起,恐怕又是一場大戰!”
趙竑輕輕點了點頭,眼光掃過隨行的將臣。
“河西如今有百姓百萬余人,良田20余萬頃,是我大宋的塞上江南。你們可要把這籬笆扎好了,不要讓河西再被戰火荼毒!”
“陛下放心就是!河西如今有騎兵八千,戰兵五萬,韃靼大軍要是敢來,臣一定讓他有來無回!”
余玠奮然說道。他看著周圍的將士們,大聲問道:
“兄弟們,韃靼大軍就要入侵,你們告訴陛下,你們怕嗎?”
“陛下,還是那句話,多說無益,戰場上見真招!”
曹世雄馬上抱拳,向趙竑起誓。
“陛下,韃靼騎兵要是敢來,末將一定讓他血流成河!”
悍將楊大全,也是當仁不讓。
“陛下放心就是!”
“陛下就等著末將的捷報吧!”
眾人爭先恐后,都是奮然表態。
如今的河西宋軍,兵強馬壯,火器齊全,許多將領都是參加過大戰,眾人雄心勃勃,都想建功立業。
“好好好!朕有如此猛士,朕可以高枕無憂了!”
趙竑連連點頭,大笑了起來。
軍心可用,足以讓他安心。人生在世,又有多少舒心的時候!
薛極和宣甑等人面面相覷,都是搖頭。如今宋軍將士的自信和勇猛,非同一般。
這會不會是武夫跋扈,官家就要打壓、釜底抽薪?
“朕送你們一句話,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卻要重視敵人。你可以對對方不屑一顧,但打起仗來,排兵布陣等等,卻一定不能麻痹大意。你們的身后,可是數萬將士、百萬的百姓。你們都給朕記牢了!”
趙竑鄭重叮囑,眾將肅然,一起領命。
余玠也是肅然領命。總辦天縱奇才,所說都是至理名言,可不敢掉以輕心。
要是隨身帶個小本子,就可以把總辦皇帝的名言記下來,隨時體會斟酌了。
“余玠,韃靼大軍很可能秋冬入侵,河西務必做好堅壁清野,以確保百姓無憂,一粒糧食也不能留給敵方。至于張掖馬場……”
趙竑欲言又止,目光看向了余玠。
“陛下無憂,到時馬場會暫時關閉。成年馬會留一些到軍中,一些送往臨洮府路和利州兩路。只留下種馬和母馬在馬場要塞。到時候韃靼大軍到來,定然不會給他們留下任何戰馬!”
余玠思索片刻,朗聲回道。
看起來,對即將到來的戰事,他已經有了對策。
“給曹友聞撥四千戰馬,讓他的西夏路,騎兵也湊到五千之數。”
趙竑欣慰地點點頭,朗聲說道。
名將就是名將,永遠不會讓你失望。有曹友聞和余玠、王堅等將領坐鎮西北,他可以考慮向兩河用兵了。
韜光養晦五年,也該是向外用兵的時候了。
“西夏路?”
余玠一頭霧水,詫異地看著趙竑。
趙竑微微一笑,一旁的范鐘接上了話頭。
“余將軍有所不知,西夏已經歸順我大宋。陛下將興靈一帶,包括定州、鹽州川、夏州劃入西夏路,曹友聞將軍為西夏路都統制。待陛下結束河西之行,就會前往中興府,接受西夏的歸順。”
余玠如夢初醒,連連點頭。
只聽聞興靈之地要并入大宋版圖,想不到皇帝連名字都起好了。
眾將都是奮然,西夏歸順了大宋,這樣一來,河西和興靈之地歸為一體,蒙古大軍前來,更容易全盤布局了。
“大軍進入中興府,中興府為西夏路治所。所需戰馬、糧食都要從河西調入。戰馬調撥四千匹,糧食50萬石,以供大軍防御之用。”
趙竑一本正經提醒起了余玠和范鐘。
“河西之地,韃靼大軍或許會從玉門關和陽關進入。興靈之地,則大概會從克夷門南下。你們都不可懈怠。中興府之行結束,朕可能會回到沔州,坐鎮蜀口。世事難料,韃靼大軍的主力或許會從那里進入。朕就靜待他們上門做客了!”
趙竑輕聲一笑,余玠等人一時都有些毛骨悚然。
皇帝往往未卜先知。蒙古大軍若是來襲,恐怕要崩掉幾顆門牙了。
“這幾年,河西邊塞上有動靜嗎?”
河西以西,就是蒙古帝國的屬國西州回鶻,要是前來進犯,也不足為奇。
“回陛下,西州回鶻的國王巴而術,曾經率兵進犯過幾次,后來因為沒討到什么便宜,就銷聲匿跡了。因為都是小范圍的戰事,所以臣也就沒有上奏。”
余玠滔滔不絕介紹了起來。
“巴爾術投靠成吉思汗,蒙古國在別失八里設尚書省和達魯花赤。這家伙在國內橫征暴斂,百姓民不聊生,許多西域百姓拖家攜口、趕馬驅養進了河西。說起來,河西馬場的壯大,也和這些百姓輸送和幫著傳遞軍情有關。”
趙竑輕聲笑了起來。這些奴隸制部落,貴族窮奢極欲,對百姓壓榨欺凌,維持其驕奢淫逸的腐朽生活,再也正常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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