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吧。”顧寧鄭重點頭,“春玉做事,一向是嚴謹的。”

  她當然不能告訴楚詩靈,之所以讓春玉去做的原因,就是擔心她會暴露自己的目的。

  而楚詩靈的眼中寫滿了對她的信任,為了不傷楚詩靈的心,她只能編織出了一個善意的謊言。

  楚詩靈眼珠子轉了轉,盯著顧寧看了好幾眼。

  然而顧寧始終神情自若,看著她的眼神也充滿了信任。

  于是,楚詩靈到了嘴邊的話,終究還是咽了回去。

  “那你可要好好做。”楚詩靈叮囑春玉道,“千萬別暴露了!”

  春玉連忙點頭,一臉的誠懇:“您放心便是!奴婢定當將這件事辦好!”

  楚詩靈見狀,點了點頭,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待楚詩靈離開后,顧寧癱倒在了軟榻上,幽幽道:“你可一定要小心些,別被人發現了。”

  “還有楚詩靈的府里,你也要讓人盯著,不能走漏了風聲。”

  不用想也知道,楚詩靈回去后一定會跟自己的貼身侍女提及此事,若是隔墻有耳被人聽了去,難免會暴露她的目的。

  春玉見顧寧神情格外嚴肅,立刻點了點頭:“郡主放心便是,奴婢派出的人必定嚴謹可靠,絕不會走漏風聲。”

  顧寧點點頭,剛準備休息,卻見春玉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前,一雙眼睛正盯著她欲言又止。

  見狀,顧寧心中咯噔了一聲:“發生了什么事?”

  春玉見她誤會了,連忙搖了搖頭:“奴婢是疑惑。”

  “疑惑?”顧寧皺眉。

  春玉點點頭:“您為何不告訴殿下這件事呢?”

  顧寧聞言,一愣:“這有什么好說的?莫非要讓他帶上我,去那些人面前拉仇恨?”

  春玉還沒開口,顧寧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笑道:“你倒是提醒我了!”

  “若是楚詩靈所說屬實,那我就帶著謝宴去她們面前轉一圈,她們的狐貍尾巴一定會露出來!”

  “您身份尊貴,她們恐怕不敢對您下手。”春玉提醒道。

  顧寧搖了搖頭:“不不不,在這些人的眼中,權勢才是最重要的。”

  “一旦我下臺,她們就能當皇后。”顧寧說到這,唇角勾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這樣大的誘惑擺在面前,你覺得她們會不會心動?”

  春玉愣了愣,便見顧寧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她遲疑一會,就點了點頭:“奴婢明白了。”

  而在一墻之隔的花園中,謝宴一張俊美的臉上,冷若冰霜的神情已經徹底消融了。

  見謝宴這副模樣,呂玉只覺得牙酸。

  他還沒來及開口,謝宴便示意岳明一眼。

  緊接著,呂玉頭朝下,被岳明扛了出去。

  四人來到了謝府。

  謝宴雖說已經不住在謝府了,但里面還是有專人打掃,見到謝宴后,他們紛紛驚喜地行禮。

  謝宴揮了揮手,便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呂玉身上的穴道早已被解開了,他趕緊跟上了謝宴的腳步,腳步不停,嘴巴也不停:“她越俎代庖,你就一點都不擔心?”

  “有一就有二!”呂玉語重心長道,“你難道就不擔心她以后也會干涉朝政?”

  “我記得楚國有規矩,后宮不得干政!”呂玉喋喋不休的跟在謝宴身后說道,“她若是干政,就算你極力保她,那些大臣們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將她淹死。”

  然而呂玉喋喋不休說著話,在看到謝宴眼底的笑意后徹底閉上了嘴。

  “你……你這是什么意思?”呂玉不可置信地看著謝宴。

  他是眼花了嗎?這世上真有皇帝甘愿讓人分權?

  然而謝宴的回答,徹底擊碎了他心中最后一絲期望。

  “我很高興。”謝宴道,“即便在她彷徨之時,她也只想到為我考慮。”

  “她知道我剛收回大權,朝局尚不穩,不少世家正在暗中窺視等待時機,若是能夠借此機會,將曾家與明家治罪,正好是給其他世家一個震懾。”

  見謝宴這張本是充滿冷意的一張俊臉上寫滿了欣喜,呂玉便是一陣牙酸。

  他趕緊揮了揮手:“你若真想要震懾其他世家,不如就拿裴家下手。”

  “你連裴家都能下手,那其他世家必定會乖巧極了,絕不敢越雷池半步!”呂玉說到這,又慫恿起了謝宴,“其實也不需要你做些什么,將他們手中的兵權收回來就行了。”

  呂玉眼中帶笑,明晃晃的,毫不掩飾自己所圖。

  謝宴冷哼一聲,看也沒多看他一眼,抬腳便走進了書房。

  呂玉正想要跟上去繼續勸說,岳榮跟岳明卻在這時上前了一步,兩人牢牢地將呂玉給攔在了門外。

  “殿下不愿讓公子進去。”岳明一板一眼道,“還請公子在外等候。”

  呂玉被氣得胡子直往上翹:“殿下!你這分明是過河拆橋!我在匈奴替你辦了……”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岳明捂住了嘴,帶到了角落。

  在這無論他怎么大喊大叫,謝宴都不會聽見。

  呂玉氣得渾身發抖:“你們這是在……”

  “呂公子,難道您覺得殿下會是被美色所迷的昏君嗎?”岳明語重心長道,“您既然知曉殿下的性子,就應該相信殿下才是!”

  “殿下是看似面冷,但實際上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您讓他除掉裴家,即便沒有郡主,殿下也絕不會做出這等行徑。”

  聞言,呂玉沒好氣道:“我又沒讓他除掉裴家!我只是讓他將裴家的兵權收回來!”

  “楚國五十萬大軍,還有二十萬大軍在裴家手里!”呂玉咬牙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總歸是要將兵權收回來!”

  呂玉說到這,眼中便是一陣堅定。

  岳明見狀,嘆了口氣:“其實大長公主早就說了要將兵權上交給殿下,但殿下拒絕了。”

  此話一出,呂玉半晌沒能回過神來。

  “這不可能……”呂玉喃喃道,“殿下怎么會做出這樣的蠢事?”

  歷朝歷代,哪個皇帝不是想要將所有兵權都收到自己手里?謝宴怎么可能愿意將兵權繼續留在裴家?

  那可是足足二十萬大軍!若是裴家有反心,那謝宴的皇位能不能保住都是另說!

  呂玉的眼神一陣變化,可岳明的神情卻極為堅定,一字一句地說道:“呂公子,您與殿下是多年好友,您比其他人都要了解殿下的脾氣。”

  “殿下絕不會是被美色所惑之人,即便沒有郡主,他也會一如既往的相信裴家。”岳明低聲道,“只因裴家是在多年前救下他性命的恩人!”

  “當年的裴家也是如現在一樣權勢滔天,可他們對殿下的心始終沒變。”岳明說話時,抬頭看向呂玉,“一如殿下待裴家的心!”

  “無論是大長公主還是裴老將軍,都是冒著滿門抄斬的風險救下的殿下!后來裴將軍更是寧愿背負叛臣賊子的罪名也要幫殿下奪回江山,您實在不該如此惡意的揣測裴家。”

  呂玉嘴巴張了張,到底是沒能說出反駁的話來。

  這些事他并非不知情,只是在他的心里,還是皇權更重要一些。

  見呂玉沉默下來,岳明便提醒了一句:“呂公子,您是殿下摯友,正因為這份交情,殿下才屢次容忍您,可這容忍總是有限度的,您若是再提起這些讓殿下不高興的提議,只怕……您就要被送去邊關了。”

  聽得這話,呂玉的神情終于有了變化。

  他沒好氣的嘟囔了一句:“就知道威脅我!”

  “你們明知道我最受不了苦!”呂玉說話時,眼中含著兩泡熱淚,“我這五年在匈奴時怎么過的!你們知道嗎!”

  聞言,岳明悻悻的摸了摸鼻子。

  呂玉之前也是一個富家公子,是因為呂家的鹽田被姜家盯上了,姜家隨便找了個由頭,便讓呂家滿門抄斬。

  而呂玉正是被呂老爺藏在了水缸中,那時年僅八歲的呂玉,碰上了年僅八歲的謝宴。

  謝宴當時也沒有庇身之所,兩人就此相識。

  算起來,兩人也算是從小一塊長大的交情了。

  而呂玉跟謝宴做事,也沒受什么苦,可以說,去匈奴這五年,是呂玉人生中最苦的日子。

  提及此事,知曉內情的岳明便心虛起來。

  岳榮對此一概不知,還能嚷嚷幾句:“你在匈奴也是烏家二公子,哪里苦了?你是不知道我們殿下這些年怎么過來的。”

  岳榮越是說著,心中越是替謝宴委屈。

  聞言,呂玉沉默了一會兒,到底是沒跟他爭論。

  很早之前呂玉就知道,謝宴是背負了血海深仇之人。

  從他認識謝宴的第一天起,就沒見過謝宴松懈過。

  岳榮瞥見他沉默不語,冷哼了一聲:“算你還有點良心,知道我們殿下的苦!如今郡主就是唯一能讓殿下高興的人,你若是傷了郡主,我們跟你沒完!”

  “我早就說過了。”呂玉被岳榮誤解,氣得直咬牙,“我是不會對她動手的!”

  從始至終他想的,也就是將裴家的兵權收回來而已!

  然而岳榮跟岳明兩人雖未開口,呂玉已經足夠從兩人的眼神中讀出對自己的不信任。

  他氣極,剛要開口,兄弟兩人已經肩并肩往書房走了。

  余光瞥見正要跟上的呂玉,岳明連忙道:“殿下正在氣頭上,可不想見到你!”

  聞言,呂玉咬了咬牙,到底還是站在了原地。

  “不去就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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