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歡呼雀躍地圍在案板周圍，等著分烤兔肉吃。
兩只烤兔肉，二十六個人分，每個人大概也只能分到一大口。
但好歹是口肉！
慢著點吃，嘴里的肉香能留半天！
吃過了烤兔肉、烤饅頭、烤土豆，大胡子隊長招呼大家繼續開工。
平時偷懶就罷了，如今場長在，必須打起精神！
一下午時間，他們剎倒了六十三棵大樹。
在來伐木連隊之前，只知道伐木連隊艱苦。
如今周自衡真正體驗到了這里艱苦到什么程度，果然名不虛傳。
不但住的偏僻，與外界幾乎沒有任何聯系，伙食方面比山下的連隊差，最關鍵的是，干的活不是一般的累。
零下二三十度的氣溫里，人拿著斧頭和鋸子砍樹，過不多久便出了一身汗。
汗一出來，手就不能停了。
因為手上一停，汗馬上就冷了，冰涼的汗水沾在身上，就跟光著身子沒穿衣服一樣冷。
必須不住的干活、不住的活動，讓身上一直保持出熱汗才能保持溫暖。
這還不是最累人的活。
最累人的，是把砍倒的大樹往山下搬運。
跟成年男人的腰差不多的樹木，每一棵都有幾百甚至上千斤，至少要六個人一組用杠子往山下抬。
這時候下山的路不好走，萬一腳底打滑摔倒了，人很有可能被樹砸傷。
伐木連隊之前就出現過被樹砸傷的情況。
甚至有的人無法忍受伐木連隊的艱苦條件，為了能離開這里，有意無意地讓樹砸在自己身上。
不過這事風險太大，弄不好會砸成個殘廢，所以一般人不敢輕易嘗試，都盡量小心不讓自己摔倒。
這一下午，他們砍倒了六十三棵大樹，全都堆放在原地，打算第二天再集中精力把樹運下去。
下午，太陽一落山伐木連隊便收工了。
收工之前，大胡子隊長叫人提前回去把帳篷里的火點上，先回去燒水做飯。
一天里，早上和中午都是隨便對付兩口，吃點干糧就算，只有晚上能吃頓熱乎的，再加上場長到來，要吃的好一點。
所以大胡子隊長提前叫人回去把今早送來的豬肉燉了，燉一大鍋土豆，再熬一大鍋香甜暖胃的玉米面糊糊。
正好中午那一口烤兔肉大家都沒吃過癮，晚上回去吃頓肉打牙祭。
周自衡跟著隊伍收工回到帳篷里時，渾身都是冰涼的汗，整個人像浸在涼水里。
手指凍的僵硬發麻，睫毛上結著白色的冰霜，口罩外面更是結了一層厚厚的冰殼子。
回到帳篷里，他和其他人一起圍到帳篷中間的篝火旁，脫下手套去烤火。
凍的僵硬的手指終于感覺到了一點熱量，開始恢復知覺。
只是身上的汗依然潮濕冰冷。
他取下口罩，將結在口罩外面的冰凍摘掉。
旁邊的人用一種刮目相看的目光打量周自衡，本以為周自衡來這第一天，肯定會累的哭爹喊娘，都等著看他的慘狀，讓場長體驗體驗伐木連隊的人有多辛苦。
但是一天下來，周自衡干的和其他人一樣的活，沒有任何偷懶，他非但沒有叫苦叫累，反而看著跟沒事人一樣。
沒想到一個常年坐辦公室的人，居然能有這樣的體力和毅力。
看來這場長真不是個花架子，不但有決心下來跟他們同吃同住，還跟他們干一樣的活。
每個人看他的目光，都多了幾分欽佩與敬重。
這邊烤完了火，把手和臉烤熱了以后，大家都端著自己的飯盆去打飯。
每人分到一大碗冒著熱氣的玉米面糊糊，半碗土豆燉肉。
還有用熱氣蒸出來的、算得上暄軟的窩窩頭。
對伐木連隊的人來說，好久沒吃過這么像樣的飯菜了！
一個個圍在篝火旁，西哩呼嚕吃起來，誰也顧不上說話。
吃過飯，也沒有任何娛樂活動，直接躺下來睡覺。
衣服也不脫，都是直接裹著棉衣睡。
因為脫了衣服的話，冰涼的被窩根本焐不熱。
而且早上起來，沒人再想重新焐一遍冰冷的棉襖。
伐木連隊沒有通電，帳篷里沒有電燈，只靠著中間的篝火，和懸掛在帳篷頂的一盞馬燈來照明。
躺在四面漏風、如同冰窖般的帳篷里，聽著幾乎是近在耳邊的狼嚎聲，周自衡的心卻異常平靜。
面對伐木連隊如此艱苦的生活條件和高強度的體力勞動，什么情緒都沒了。
他現在只在想一個問題：
伐木連隊不能一直這么下去。
沒人能長時間經受的住如此嚴酷的生活條件。
即便發配到這里的人，都是犯了錯的，或者成分不好的。
但這里不是勞改農場，不必要用如此極端的方式懲罰他們。
所以擺在眼前的有兩條路，第一個是每到冬天撤下伐木連隊，等來年春天再進山伐木。
第二個，架設電線，給伐木連隊通上電，在山上修建房屋，完善這里的基礎生活設施，然后進一步擴大伐木連隊的規模，朝著正規林場的規模發展。
只是這樣一來，投資巨大，其中要考量的就比較多了，不是他腦袋一熱、隨便就能拍板的事。
必須回去認真開會討論研究，如果研究通過，再請專業的林業專家過來實地考察，看看這里有沒有發展成為林場的前景、能不能投資。
不能投資的話，那就選擇第一條路，每到嚴寒季節，撤下伐木連隊。
如果能投資，那這對整個農場來說，將是一個不小的計劃，投資金額至少十萬起步，可能三五年才能見到效益。
所以這個計劃必須慎重。
暫時定下了開發林場的計劃后，周自衡仍然沒有睡著。
手不自覺地摸到了裝在內口袋里的照片。
把照片拿出來，借著火光模糊看著上面的人影，冰冷的身體里又生出一股燥熱。
周自衡望著照片，身上生出一股燥熱，前兩天吵架時的郁悶已經完全消除。
他望著照片，在心里對照片上的人說話：
小野，對不起，那天不該對你發脾氣，不該那么對你。
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保證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吵架了，下半輩子絕不再跟你吵一句！
我真的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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