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七）人手不足
“七八五十六，八八六十四。一九得九，二九一十八，三九二十七……”
看著洗碗的小兵一邊洗著木碗一邊小聲的背誦著乘法口訣，姜恬一邊往嘴里扒拉著粟米肉粥，一邊欣慰的笑著。
他在龍城幾乎過了整個冬天。山上的鐵礦和煤礦都交給了可靠的人去管理，向山下運送鐵和煤的道路也早已經修好。
在可以借住水力的河邊也修建了更加節省人力的兵器制造廠。主要打造強弓硬弩和長槍以及斬馬大刀。盔甲還是以紙甲為主，因為相對于鐵甲，紙甲的優點更多。
穿在身上更加輕便，冬天更加暖和，制造成本更低，節省出更多的鐵制造別的武器。如果被困在絕境，紙甲還可以燒火取暖，甚至可以暫時充饑。這些都是鐵甲不具備的，所以姜恬還是想給他的士兵更多的配備紙甲。
他治下的所有耕地統一耕種，收獲所得除了會分給原來土地的主人一部分以外，全都收到官倉。然后所有治下百姓每天早晚兩餐都到大食堂吃飯。
姜恬一開始也想過一日三餐，但又一想那樣對于食堂里做飯的人就太辛苦了，一日兩餐他們都已經忙得不得了，要是一日三餐，做飯都能把人做瘋掉。
為了更加的親民，同時也是為了更多的在自己治下的人民面前多露臉，讓他治下的人民知道是誰讓他們吃飽穿暖的，姜恬從來不給自己開小灶，都是拿著碗和自己的官員士兵們一起吃大食堂。
對于姜恬的這種作法，慕容麟很快就適應了，但劉詳卻一直很抵觸。
烏丸張驥因為身份特殊，姜恬在偽造燕國各種詔書印信的時候需要他給提供不足之處的意見和如何偽造得更像真的的建議，所以烏丸張驥幾乎成了姜恬的影子，姜恬去哪里都帶著他。作為降將，姜恬拿他沒當外人，他倒也知恩圖報，做人也很興趣。
所有人都一樣，每天除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以外，還要在固定的時間一起學習識字和算數。是否識字和是否會算數，成為了能否從軍享受更好的待遇，能否被提拔做官的一個重要的考核標準。
雖然姜恬還沒有推行科舉考試制度，但他不介意先做個準備，讓他治下的人民打好基礎。而且他也的確十分缺乏能夠使用的人才。
不識字不會算數，是妨礙人才成長的最大障礙。草原上的十四部落聯盟里，有很多底層出身的聰明人，他們可以被選為一時之用，但要想走向更高的層次和地位，他們就必須要學會識字和算數。總不能姜恬給他們的命令和暗語都看不懂吧，那姜恬還怎么用他們去出任務？
姜恬修建了更多的工廠、學校、食堂、廁所、公路等公共設施。它們有的是全軍事化管理，有的是半軍事化管理。這種大鍋飯的方式雖然會磨去一些人的個性，但它的確是會讓更多的人都有參與感，都有存在感。
他治下的所有人，每天固定的時間去吃飯，固定的時間去工作，固定的時間去休息。然后根據自己的情況，利用一些自己可以支配的時間去提高自己。
比如讓同伴教自己認識更多的字，督促自己在算數上更加努力，或者是堅持每天跑步……
對于生活在最低層的人們來說，他們早就沒有了屬于他們自己的個性，他們活著只是為了簡單的生存標準：食、色。
姜恬知道想要改造他們需要時間，急也沒有用。當初那二十六個人，姜恬還是每天不厭其煩，既當爹又當媽似的操心費神。用了一年多才讓他們有了一點人樣子。面對更多，更麻木的人，他當然需要更多的時間和耐心。
因為是集體耕作，又在不大面積毀掉森林的情況下，盡可能的開拓荒地。而為了不靠天吃飯，姜恬也挖通了很多水渠。這就讓他的治下有了足夠吃的糧食。
他鼓勵生育，只要是成親的新人，他都會讓大家一起幫助他們建造一所屬于他們的房屋，讓他們可以不再與沒成親的人一起擠在公共空間里。安心的去過他們自己的小日子。
房屋包分配，但沒有房契。現在地沒有地契，房沒有房契，一切都是公家的。私人可以使用，但沒有處置的權力。雖然很多人本來也沒有這兩樣東西，他們同樣也沒有這些權力，甚至他們連自己的生命都不能支配，但姜恬還是要事先做好準備，以免給日后造成更大的麻煩。
現在姜恬的治下，人口、丁口、田籍、戶籍，每個村里負責管理的五長、拾長、村長、鄉長，對自己管理范圍內的張口就能報出來。
而對于陌生面孔的外來人，他們更是一清二楚。每年都有大量投奔姜恬這里的流民和從各地收羅過來的難民，最終都要交給他們去安置。
而要想成為五長、拾長等有些權力的官員，除了姜恬指派以外，就需要所管理的民眾來推舉選出。而且他們還要通過考核才可以正式上崗。每次例行的考核如果不通過，還會被替換掉。
這樣強硬的軍事化管理方式，也許不夠人性化，但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時代，卻是最有效的管理方式。
而能夠每天吃飽飯之后，就跟著大家按部就班聽從安排，有規律的生活方式，也讓姜恬治下的老百姓能夠很快的適應和融入。
現在姜恬的治下，真可以說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每一項工作都有專門的人去做，每個人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了。
如果想要過得更好，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那名一邊洗碗一邊背著乘法口訣的小兵，就是剛剛從草原上來到龍城的。
能夠來到姜恬身邊，對于草原上十四部落聯盟出身的人來說，那是無上的光榮。
草原上的十四部落聯盟，是最早推行識字和算數的地方。但他們中有很多人被姜恬選拔出來，派出去執行特殊的任務了。
（二百零八）卻之不恭
隨著姜恬的勢力范圍越來越大，姜恬需要的人手也越來越多。就是因為他現在能夠使用的人手還是太少，所以才不得不放緩了擴張的步伐。
燕國被秦國給拖在了關中，這就使得燕國不得不從國中抽取更多的士兵去支援關中的戰斗。而姜恬也就借此機會，開始大面積的侵吞燕國的領地。
當然，這一切都是以燕國君臣無法察覺的方式進行的。
可占領一塊土地很容易，想要消化一塊土地卻需要時間。幽州成為姜恬的領地已經幾個月了，經過一個冬天的治理，幽州治下的平民百姓已經很接受和適應了姜恬的治理方式，畢竟這樣能夠讓他們過得更好。
但幽州治下那些被姜恬奪去了特權的世家大族和勛貴豪強們可不一定這樣想。
如果姜恬想要繼續擴張自己的領地，就需要派出更多的士兵去管理占領地，可他現在沒有那么多人手。如果他不能把占領地完全消化成為自己的領土。那么當他滅掉燕國的時候，那些世家大族們就可能成為不安定因素。
滅燕，一是大軍壓境，直抵鄴城，讓小皇帝慕容暐絕望之下出城投降。而各個地方上的勢力，被姜恬強大的軍事力量震懾，不敢輕舉妄動。不管他們是不是真心歸順，起碼表面上要聽從姜恬的命令。
二是借著燕國和秦國勢均力敵的糾纏，一步步的蠶食掉燕國的土地，把每一塊吃下去的領土完全消化之后，再占領下一塊土地，一點點的讓燕國在沒有血液供應之下自然死亡。
這兩種方式，一個需要數量龐大又戰力強勁的軍隊和將領，一個需要足夠的時間。這兩樣對現在的姜恬來說，都很缺乏。
如果說是有一個人頭就算數，姜恬也能拼湊出來幾十萬大軍，但那種沒有經過足夠訓練，不能夠達到令行禁止的一盤散沙，對于姜恬來說，那不能叫軍隊。
姜恬可不想自己和他那個年代歷史書上寫的苻堅一樣，近百萬大軍，一場淝水之戰就讓大好的局面變成了黃粱美夢，一睜眼就一切都煙消云散。
所以他行事要以穩為主，能不冒險就盡量不冒險。也就是因為這個中心思想，他才會穩穩當當的坐鎮后方，不帶隊沖殺在最前線。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他胸中的藍圖，他的戰略方針和作戰計劃，都只在他一個人的心中，系于他一人之身。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那就一切都成空，都隨著風吹雨打去。所以他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安全。
別說戰場之上刀槍無眼，流矢更是無眼。就是一不小心偶感風寒，在這個缺醫少藥的時代，都可能要了他的小命。飲食、飲水、疫病、蛇蟲虎豹都是不確定因素，地震、洪水，黃河決口等等更是他無法左右的。
所以姜恬還是覺得安心的留在他更熟悉的地方更好。說他缺乏冒險精神也好，說他怕死惜命也罷，反正姜恬是不會隨便的去到他不熟悉的環境當中的，除非逼不得已。
就算沒有讓他丟掉性命，讓他受到一些不可控的傷害他都覺得不值得。他還沒有娶妻生子，他還沒有真正的享受人生，他可不想讓自己身上任何一個地方缺斤少兩。
再說了，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他也不需要去搶自己部下的風頭。就讓那些部下去成為名留青史的戰將吧，他只要安心的做好戰略部署，做好后勤保障就足夠了。
而這一次他在龍城坐鎮這么久，是因為幽州那邊在春節期間來了一批特殊的客人。按照姜恬的指示，一拿下幽州就把各個交通要道安排了自己人把守的慕容麟，在得知這批特殊客人進入幽州地界之時，就已經用八百里加急的快馬，把消息報告給了姜恬，請示他如何處理。
這送上門的大禮，姜恬哪里會放過，所以就只能卻之不恭了。雖然這份大禮姜恬有那么一點點的受之有愧，但他卻是真心實意的笑納了，大笑著收下。
大燕國尚書左仆射悅綰，清查田籍和人口，查到了幽州。因為突然和苻秦開戰，原本想要最后來到幽州的悅綰，不得不提前的查到了幽州。
而因為在前來幽州的一路之上，也聽說了幽州世家大族和勛貴豪強公忠體國，愿意毀家紓難的支持燕國西進滅秦。悅綰來幽州清查田籍和人口也就更多的是慰問而不是真的清查。
人口和錢糧都大量的運去了京都鄴城，還怎么查？悅綰此來也不過是看一看這些人到底是真心實意的毀家紓難，還是為了躲避他的清查，而耍的一些手段。
可令悅綰沒想到的是，他進入幽州地界，沒有見到那些滿臉諂媚的地方官員和世家大族，見到的只是例行公事的普通接待人員。
他帶領的一百名皇城禁衛，在別的地方總是有人上趕著的送上金銀財帛，想要從他們那里打聽一些關于自己此行的目的以及做事方法。對于這些事，悅綰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閉著的那只眼睛是讓這些皇城禁衛放心的收到送到眼前的禮物。睜開的眼睛卻是在清查田籍戶籍的時候一點也不留情。
他的說法是，拿人家的手不能短，吃了人家的，嘴也不能軟。
跟隨他的那些皇城禁衛，他悅綰也不敢招惹，真要是得罪了他們，以后他們不一定怎么想辦法報復呢，畢竟他們可是天天與皇帝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所以他們應該收的財物就讓他們收，不要讓他們在這方面吃虧。也不要讓那些送禮的提前察覺他悅綰此行是針對他們。在麻痹他們之后，再出其不意的找出他們的錯漏之處，這是悅綰這次清查過程當中經常使用的招術。相當好用！
可在他們到達幽州之后，卻沒有一個官員和世家大族前來迎接，不僅沒有人迎接，還沒有一個人給他們送禮。這讓悅綰和他身邊的皇城禁衛們，都對幽州有了不一樣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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