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六）不讓你好過
在下午與鄧羌約定好只用燕軍攻打陳倉縣城之后，皇甫真就讓世家大族的聯合軍在陳倉縣城兩側安營扎寨，而他的十萬燕軍則在陳倉縣城的東門外扎下了營盤。
現在已經是仲春時節，大地復蘇，草木萌發。秦嶺大山中砍伐來的樹木可以用來打造投石機，但山野之間再也難以尋找可以用來生火做飯的燒柴。
再加上韋家的堅壁清野，使得陳倉縣城外水源全部都被毀壞，想要吃水，只能用更長的時間，更多的人力去遠處取水。
直到戌時末，皇甫真和慕容評二人一起巡營之時，十萬燕軍還有五分之一沒有吃上晚飯。對此士兵們怨聲連連，二人連番安撫，又許諾陳倉城破之后重賞三軍，這才讓士兵們不滿的情緒慢慢穩定下來，繼續等待凈水和燒柴為自己燒飯。看來等到他們吃上晚飯，得到午夜時分了。
對于這種情況，二人也是沒有更好的辦法，除了明天增加去遠處取水的人手，就是催促后方的燒柴補給更快一些。可從武功縣到陳倉縣這一路上凈水和干柴都十分希缺，后勤補給的壓力也很大，只能寄希望于快速拿下陳倉縣城，從陳倉縣城里面尋找補給。
對于拿下陳倉縣城，皇甫真和慕容評都信心十足。城高墻厚的長安城都攻下來了，小小的陳倉，不過是平定關中的最后一塊絆腳石罷了。
拿下了陳倉，除掉了扶風韋家這個頑抗到底的死硬對手，關中大地就可以說是燕國的土地了。剩下的就是如果安撫那些一直在觀望的各方力量了。
只要有大燕國強大的軍事力量坐鎮，那些觀望的力量早晚會向大燕國臣服。
對于如何拿下陳倉縣城，二人也是達成了共識。投石機攻城在攻打長安之時效果很好，所以攻打陳倉之時也是以投石機為主要力量。
論單打獨斗和排兵布陣，二人都不覺得自己這一方有能夠與鄧羌相提并論的，所以也就不自取其辱了。能夠依靠強大的兵力以勢壓人，又何必要對自己求全責備呢。贏了就行了，至于怎么贏的，不重要。
現在就有工匠帶領著大量的燕軍士兵在連夜打造投石機，一定要在明天早飯前打造出來足夠攻城的數量。
以猛虎下山之勢快速拿下陳倉，既能緩解營中士兵的不滿情緒，又能對關中世家大族聯合軍產生震懾，這是皇甫真和慕容評都想要的效果。
就在二人商議完畢，準備各自回營休息的時候，營帳外有傳令兵慌慌張張的跑進來稟報，“大營多處起火，可能有敵人夜襲。”
夜襲？這才什么時辰，就開始夜襲？是不是太早了點啊？皇甫真和慕容評急忙走出了中軍大帳，向火光處望去。
果然，在遠處有數處火光，但都不是很大，已經被驚起的燕軍士兵逐漸撲滅。
因為現在還有不少的燕軍士兵在埋鍋造飯，吃自己早就應該吃到肚子里的晚飯，更有甚者還要繼續排隊等待。這些距離他們不遠處的火到底是他們不小心點燃的，還是心懷不滿的泄憤之舉，還真不好說。
二人叫來長鄉侯慕容宇，讓他今晚值夜，多加小心，對仍然在吃飯和等待吃飯的士兵多加安撫、疏導他們的情緒。同時要防備敵軍夜襲。
長鄉侯慕容宇打仗不行，但嘴甜會說話，這一次在與關中各個世家大族的溝通中又收了不少禮物，多用用他，他只會更高興。而皇甫真和慕容評現在的手里，也的確是缺乏將才，只能矬子里找大個兒了。
陳倉位于扶風郡西端，自從輔助漢高祖的韓信“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后，就聞名于世。但受限于地理位置，還只是一座小城。
在數萬關中世家大族的聯合軍分別在陳倉縣城的兩側扎下營寨之后，留給燕軍的位置就只有陳倉東面的這塊地方。十萬燕軍的營盤，在這狹長的地帶，蔓延數十里，傳達軍令都需要很長時間。
雖然皇甫真和慕容評為了防止鄧羌為首的陳倉城內的扶風韋家部曲私兵偷襲，做了很多準備，可因為營盤過于龐大，再加上缺水缺柴造成的士兵飲食供應不上，有些混亂是無法避免的。
更何況，早就算計到燕軍只能選擇在這一片地帶扎下營盤，孫赫又怎么可能不早做準備？
鄧羌帶領扶風韋家的部曲私兵在陳倉城內抵抗燕軍。鄭城鄭大梁則帶領著他的部下，早早的就在燕軍扎下營盤的地方，給燕軍準備了大禮。
在無法移動的巨石下、山腳處，鄭城鄭大梁他們都挖好了藏身之所。兩百多人化整為零，分散埋伏在各個地方。
他們選擇藏身的地方，既不利于燕軍挖戰壕又不方便燕軍扎營帳，所以不可能被燕軍發現。而他們也因為燕軍營盤過于龐大，有些人被包圍在了燕軍的營盤里面，有些人則被隔離在了燕軍營盤外面。
不過這些對他們的影響都不大，他們的任務就是給燕軍制造麻煩，至于方式方法則沒有什么限制，各自發揮就好。所以也不需要什么統一的指揮和命令，見機行事就可以了。
第二天一大早，皇甫真和慕容評剛剛從各自的營帳里走出來，還沒有吃上早飯，始安公慕容默就急急忙忙的趕來向他們稟報。
看著慕容默額頭上那一顆顆黃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臉往下滴落，再加上他匆忙下馬時的一個趔趄，皇甫真和慕容評二人的心里就咯噔的一下。
“準不是什么好事！”
“昨晚士兵不小心，把軍糧燒了一部分！”，慕容默氣急敗壞的說道。聽他的語氣，損失并不是很大，只是軍糧被燒毀，罪名并不小。
原來慕容默所部被指派與輜重兵一起去給全軍取水，昨天從安營扎寨開始一直忙到后半夜，所有的士兵才終于吃上了原本在前一天就應該落肚的飯。
吃了飯之后，因為過于勞累，各自胡亂的進入自己的營帳去睡覺了，沒有人注意是不是把燒飯的火完全熄滅了。因為不知道還有沒有人需要燒飯，不熄滅留著火種也正常。直到早上有士兵睡醒之時，才發現有一部分軍糧被燒毀了。
（二百二十七）這次不靈了
燒毀的軍糧并不多，也就是八百到一千人一天的量。而且可能是飛濺的火星引燃的，不像是有人故意放火。因為被燒毀的糧食一看就是悶燒，很多糧食只是變成了黑炭，而不是完全燃燒后的灰燼。
意外多過人為造成的損失在始安公慕容默看來完全可以接受。但因為責任問題，相關的士兵打得鼻青臉腫、不可開交。
軍糧被燒，往嚴重了說，按軍法處置，相關人員是要殺頭的。可昨晚大家都累得要死，吃完了飯就鉆進了自己的營帳睡覺，沒有人能夠說清楚最后一批人到底是誰。
而積累了一天的不滿情緒，也借著這個由頭讓大家找到了發泄口。發泄情緒，除了用女人，就只能用拳頭。動手互毆也就在所難免。
慕容默并不是不能處理這點小事，他之所以黑著臉一大早縱馬飛奔來和皇甫真、慕容評二人講述這個事情，一是軍糧被燒必須上報主將；二就是他也是一肚子的不滿情緒無處發泄。
憑什么他的部下就要負責全軍的取水砍柴工作？
憑什么他的部下就要最后吃飯最后睡覺？
憑什么這一連串的問題引起的后果，要讓他的部下受軍法處置？
慕容默當然會為他的部下打抱不平，在他看來，這些問題不全是他部下的責任。
看著慕容默一臉怨懟的表情，皇甫真也知道這個時候真的按照軍法辦事，不是最好的解決問題方法。
“長鄉侯昨晚負責整個營盤的巡查工作，數十里的營盤，巡視一遍就要一個多時辰，到現在他都還沒有回來復命，也就是說他一整晚都沒有睡覺。”皇甫真慢聲細語的說道。
“安豐王負責監督打造投石機，今日吾與太師要率領中軍與鄧羌對決，用投石機攻打陳倉。”和看過來的慕容評對視了一眼，皇甫真又接著說道。
“敵軍狡詐，使得我軍缺水少柴，目的就是減低我軍的士氣和戰力。為此才不得不使用我軍兩成的人員去取水砍柴。始安公做事穩妥，不讓你去擔此重任又能讓誰去？要是始安公不想擔此重任，那今日起，我的中軍負責取水砍柴，始安公負責去攻打陳倉可好？”
慕容默過來不過也是發泄一下情緒，同時給自己的部下減輕處罰。皇甫真這樣一說，慕容宇巡營的工作和慕容岳打造投石機的工作也都不怎么樣，他的心里也就平衡了。而讓他率領部下去和萬人敵鄧羌一較高下，他是絕對不敢的。
就這樣，皇甫真一顆甜棗一個巴掌，把慕容默勸著回去安撫部下，繼續執行給全軍取水砍柴的工作。
送走了仍然黑著臉的慕容默，皇甫真和慕容評重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吃過早飯之后，分別給各位將領發下軍令，謹守營盤的謹守營盤，砍柴的砍柴，取水的取水，各自領命執行自己的任務。
在這之后，皇甫真和慕容評集結兩萬中軍精銳，出營去到陳倉城下，與鄧羌交戰。
二十幾架投石機被緩緩的推到了陳倉城下，皇甫真和慕容評對一鼓作氣攻下陳倉志在必得，所以他們此次攻城不會有任何保留。
如果投擲攻城的大型石塊，投石機的投射距離要比軍中常規弓弩的一百步射程要短。上次慕容評用投石機火焚長安城，主要是占了投射的是重量比較輕的火油罐的便宜。
可這一次前來進攻陳倉縣城，皇甫真可沒有時間準備那么多的火油材料。所以他所能夠使用的攻城方法，也就只能是石塊的大小而已。
燕軍的投石機推到距離陳倉縣城八十步的距離，不知道是陳倉城中的守軍弓弩射程有限還是其他的什么原因。陳倉城頭上并沒有向他們發射弩箭。于是燕軍士兵開始把裝有大小石塊的馬車往投石機的位置趕來，準備裝上石塊發射。
就在燕軍的投石機還沒有裝上石塊的時候，陳倉城的東門突然打開，鄧羌一馬當先的向著燕軍投石機的方向飛奔而來，他的身后跟隨著一百多騎扶風韋家的精銳騎兵。
看到鄧羌這是要沖陣，負責保護投石機的五千名早已擺好陣列的燕軍士兵趕忙做好了戰斗準備。羽箭已經搭上了弓弩，眼看著就要向著鄧羌他們這支百人左右的騎兵隊伍射過來。
就在這時，從陳倉的城頭上飛出來無數的羽箭，準確的落在了還沒有來得及拉開弓的燕軍士兵頭上。一下子就把這五千人的陣列射倒了一片。
就在燕軍一片大亂，還沒有重新整理好戰陣的時候。鄧羌率領的百騎精銳已經一頭撞進了燕軍的陣列。就好像猛虎沖進了羊群，燕軍士兵不是被戰馬踩死就是被鄧羌手中的長槍挑飛。想要活命的就只能撒開腿四下逃竄。
直接逃回本陣只會迎來梟首一刀，所以他們都是遠遠的跑開，躲開鄧羌的追殺之后，再看情況繼續結陣還是回到本陣。這在兩軍交戰時經常發生，人越多，臨戰之時就越不容易聽到領軍軍官的命令。
殺退了燕軍士兵，鄧羌率領的韋家精銳騎兵也不再追趕，而是從戰馬身上的背囊當中取出事前準備好的裝有火油的葫蘆，摔碎在燕軍的投石機上，然后放火點燃。燕軍忙了一夜才打造出來的投石機，就這樣被鄧羌的一把火全都給燒毀了。
八十步的距離，鄧羌率領的騎兵速度又快，來去如風，皇甫真根本來不及下令阻止。等他重新命令部下排好陣列向前進攻的時候，鄧羌的百人騎兵已經重新回到了陳倉城頭弓箭的保護范圍之內。
而燕軍士兵要想沖上前去撲滅投石機上的火焰，陳倉城頭上就會射出一波波的箭雨，把他們射殺在投石機下。
陳倉城雖然小，但居高臨下，與燕軍對射，同樣射程的弓弩總是會占居些優勢，燕軍士兵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辛辛苦苦打造的投石機在大火中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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