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一）煮豆燃豆箕
可如果不是他們，那這個問題就更嚴重了。那說明在中軍大營內部當中還有沒被發現的內鬼。一時之間大家都互相猜疑起來。
這樣猜來猜去，終究不是辦法。最后石越提議，大家一起拔營起寨，去蒲阪向苻柳苻廋問個清楚。
反正現在燕軍也已經撤退了，苻融不在，他們也不想再去追擊燕軍了。去蒲阪把事情弄清楚才是他們現在的重中之重。更主要的是，按照目前得到的消息來判斷，苻融在蒲阪的可能性很大。
石越的提議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關中世家大族們離開關中去追擊燕軍，是被苻融逼迫的，他們并不想帶著自己的部曲私兵遠離家鄉去與燕軍作戰。現在能往回走，那又何樂而不為呢？
返程回家，根本不需要動員，所有人都積極得很。十幾萬大軍浩浩蕩蕩的就向著蒲阪的方向前進。
因為一直不清楚與晉公苻柳和魏公苻廋暗通消息的人是誰，石越對除了扶風韋家的每一個人都不信任。所以回程的行軍安排則是扶風韋家擔任先鋒官，為前軍。
剩下的所有人為后軍，統一聽從石越調遣。石越的四萬多人這時候就有點捉襟見肘、不敷使用了。他的部下不僅要監視晉公苻柳與魏公苻廋留下來的士兵，還要監視北海公苻重與唐公苻洛的部下。
晉公苻柳與魏公苻廋的部下只有不到兩千人，倒還好處理。北海公苻重與唐公苻洛的部下加在一起可是有三萬多人呢。
除了苻重苻洛帶去聞喜縣的一萬人之外，剩下的雖然表面上聽從石越的調遣，可誰又知道他們是不是真心實意的呢？
石越當初不計前嫌地把苻重苻洛從聞喜裴家搶來的財物也分給沒有參與屠城的他們，就是想要安撫住他們的心。要不然，苻重苻洛被囚，他們心中不安，在與蒲阪的晉公苻柳魏公苻廋交戰的時候他們要是陣前反水，麻煩可就大了。
關中世家大族們此時馬提防著苻重苻洛與苻柳苻廋的部下，畢竟要是真的吃了虧，可是沒有人給他們補。
大軍正在前進，一匹快馬從前面飛奔而來。在被石越的親兵攔住，驗明身份之后，才放他來到石越身邊。
是先鋒官韋綸派過來的人。這個人只是傳口信說韋綸已經扎下營盤，讓后軍加快一點速度，盡早進入營寨休整。
按照路程估算，距離蒲阪大約還有五十里的路程。韋綸在這個距離扎下營盤沒有問題。
十幾萬大軍，一天行進三五十里是正常情況，明天就可以在距離蒲阪二十里左右的地方扎營，好和苻柳苻廋好好談一談。
可韋綸扎下營盤之后派快馬來特意告訴他們，這一點有些反常。傳令兵也特意強調了是韋綸交代的。所以石越判斷，韋綸是有什么事情要和他們說。既然明白了韋綸的意圖，那就按照他的意思做吧。石越命令大軍加快速度前進，要到營盤早休息。
等所有人進入營寨休整之后，韋綸把石越和所有關中世家大族的將領們叫到了一起。
韋綸的臉色極其難看。眾人搞不清楚發生了什么，所以都靜靜的等著韋綸說話。
韋綸見想要找的人都到齊了，就輕咳了一聲，開始講話。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什么原因，韋綸說話有些沙啞，還有些猶猶豫豫。
“午后行軍時，前軍斥候發現在中條山山麓有人鬼鬼祟祟，于是我便派出了一支小隊去查明情況。”
講到這里，韋綸停頓了一下，像是需要重新思考一下接下來的話應該怎么說。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韋綸最終還是說出了下面的話。“發現有幾個人在山坡上埋東西。見到有人來，扔下東西就鉆進密林里跑了。”
就這么兩句話，韋綸停頓了好幾次，眾人就知道下面的話很重要。整個中軍大營當中靜悄悄的，都在等著聽韋綸的下文。
“我們的人發現山坡上有挖好的土坑，旁邊有兩具草席包裹的尸體。因為埋尸體的人都跑了，所以我們的人好奇之下就打開了草席想要看看死的是什么人。”
韋綸把一件很平常的事情鄭重其事地拿出來說，肯定是因為那兩具尸體與眾不同。所以大家都在等著他說出答案。
韋綸卻是緊咬牙關，然后像是用盡了力氣吐出來了兩個名字，“是陽平郡公和巨鹿公。”
這最后的幾個字就像晴天霹靂，打在中軍大營當中每一個人的腦袋上。
石越一時之間有些發暈。雖然他擔心苻融會遭毒手，卻一再勸說自己，苻融與苻柳苻廋是兄弟，再怎么樣也不會丟了性命。
可現實給了他沉痛一擊。
苻融的尸體在這個距離出現，下手的能是什么人？
是收到風聲想要推脫責任的人。不僅殺人滅口，還特意運到這么遠的地方埋。
這個距離，即使被發現，也能和他們撇清關系。
石越很憤怒。但他卻知道要保持冷靜。所以他讓韋綸把兩具尸體請出來，讓大家仔細看看，別弄錯了。
韋綸扎下營盤就是想要把兩具尸體暫時掩蓋住，等和眾人商議好怎么說之后再公布消息。
兩具尸體就在中軍大營的后帳。眾人來到后帳，看到地上躺著兩具尸體，上面都蓋著白布。
等白布被韋綸的親兵拉開，石越就徹底死心了。沒錯，肯定是陽平郡公苻融和巨鹿公姚萇。
雖然死人和活人容貌上會有些不同，可作為和苻融朝夕相處了那么久的人，是不會認錯的。
察看過兩具尸體之后，大家一致認為死亡時間不會超過一天，而且兩個人身上都有多處箭傷。一看就是死于亂箭之下。
一天之前的兩個活人，為什么要被亂箭射死？除了殺人滅口，石越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大軍將至，這兩個人活著就是證據，就是燙手的山芋。所以他們必須死。
不僅必須死，還要埋在一個將來被發現也能撇清關系的地方。為什么不毀尸滅跡？因為毀尸滅跡反而更容易說不清楚。
在這么遠的地方被發現，又是在中條山這個他們失蹤的密林里。埋在這里，不管有多少種解釋，都沒有一種會讓他們和蒲阪的晉公苻柳與魏公苻廋聯系在一起。
石越憤怒至極，他想要報復。不再需要什么證據，他只是想要報復。
其他的關中世家大族們雖然心里有喜有悲，但表面上卻只能是悲傷。
苻融死了，那將來誰會成為關中之主，還不好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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