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大后回憶起的不愉快的初見，在當時卻并沒有誰表現出來——無論是沈隨一，還是沈聽語。
只有小女孩還在為兩個“哥哥”這么快就見面了而感到高興。
沈隨一很快平復了自己復雜的情緒，道:“我聽媽說了你的事，你安心在我們家住下，隨意比較調皮，平日里還要你多多照顧。”
傀儡沒答，沈隨意搶先回道:“媽媽也這么說，所以我讓媽媽把聽語哥哥的房間安排在我隔壁，這樣我就可以隨時去找聽語哥哥玩啦！”
安、安排在你隔壁？沈隨一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情緒再次破防。
少年垮下臉，一副想罵人又無人可罵的憋屈表情。
偏偏，在他煩躁地扒拉頭發時，抬眼看到沉默的傀儡落在小女孩身上的溫順柔和的目光——他甚至自始至終都沒有多看他一眼！
沈隨一耷拉下肩膀，有氣無力地說道:“隨意，我回房間寫作業了，你們玩得開心。”
沈隨意沒有像往常一樣黏著他，只揮了揮手，和他道別:“哥哥要好好學習哦。”
哥哥要好好學習哦。
沈隨一險些被這句話氣得吐血。
送走暗中吃飛醋的兄長，小女孩重新握住傀儡冰涼的手指:“聽語哥哥，我帶你去看我的小花園。”
說完，她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眨眨眼睛，笑得狡黠，壓低聲音:“那是我的秘密基地，我只帶你去。”
女孩的秘密花園在后花園的角落里，那里有一個木頭搭建而成的小房子，里面擺滿了造型各異的人偶。
沈聽語站在門口，沒有繼續往前。
沈家人，似乎在制作傀儡這方面異常有天賦，這孩子不過四五歲，就已經可以將傀儡雕磨得如此精細。
“這是我自己做的。”她從人偶堆里抱出一個遞給他，“老師說，等我再長大一點，就可以讓他們說話、走路——到了那時，我就會有很多很多朋友啦。”
“朋友？”他接過人偶，一眼看破傀儡的拙劣之處，忍不住彎了彎嘴角，“它們會成為你的武器，保護你，就像我一樣。”
“可是你不是我的武器呀。”小女孩年紀不大，說起話來條條有理，“媽媽說過，人偶不會背叛傀儡師，他們是傀儡師最好的朋友。”
不想打破小孩天真的幻想，沈聽語把傀儡娃娃還給沈隨意。
怕他不信，沈隨意認真地強調:“聽語哥哥也不是我的武器，聽語哥哥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是和媽媽哥哥一樣重要的人。”
小姑娘說得鄭重其事，他本來可以隨意敷衍兩句，然而望著她嚴肅的表情，他脫口道:“為什么這么說？”
小姑娘疑惑地反問:“什么？”
似乎他問了一個很奇怪、根本不需要思考和回答的問題。
她理所當然地把他劃歸為自己的所有物，和媽媽、哥哥畫上等號。
可在傀儡眼里，他們才認識不過三天，以人類的情感關系來看，或許連朋友都算不上。
“人類是很有趣的生物，等你在這里生活久了就會發現。”那個女人給他取名字時說了很多話，唯有這句讓他印象深刻。
如果他所遇到的人都和眼前這個糯米團子一樣……他很清楚這是奢望，卻還是為孩童表露的善意心軟。
他抱起小女孩放在臺階上坐下，蹲下身直視她:“你喜歡傀儡嗎？”
“喜歡。”她毫不猶豫地給出答案。
他撫摸她毛絨絨的腦袋，輕聲道:“那……我教你怎么制作傀儡，想學嗎？”
她瞪大眼睛，猶猶豫豫:“可是，我的老師會教我……”
“我比你的老師厲害。”他輕笑道，“比你們家里所有人都厲害，我教你，你也可以比他們都厲害。”
糯米團子驚喜地問道:“會比哥哥更厲害嗎？”
“可以。”
“那我要學！”她握緊拳頭，斗志昂然地揚起腦袋，“爺爺總是喜歡欺負媽媽，我要是比哥哥更厲害，爺爺就再也不敢欺負媽媽了！”
他愣了一下，問道:“為什么？”
“因為爺爺說我要是能和哥哥一樣是男孩子就好了，還總是說媽媽和我晦氣……我要是比哥哥厲害，他就不敢這么說我，也不敢說媽媽。”
他看著她明亮宛如星辰的眸子，一時失語。
“聽語哥哥。”
“嗯？”
“你這么厲害，為什么還會被關起來？”
“……”
“媽媽說，是因為你不想傷害別人。”她自問自答，“聽語哥哥，你是好人。”
他覺得有趣:“要是我是壞人呢？”
“壞人不會說自己是壞人。”她伸出小手捧住他的臉，趁機捏了捏他的臉頰，“壞人都長得丑，你長得這么好看，肯定是好人。”
他失笑，握住她的手，凝視著她漆黑的眸子:“我可以教你，不過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你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你的哥哥和母親。”
她想也沒想，點頭。
“要是你不能守護我們之間的秘密，我會立刻離開這里，再也不見你。”
“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她伸出小拇指，“我們拉鉤！”
“……”
……
沈隨意天賦不錯，很多時候一點就通，作為學生來說是最讓老師省心的類型。
但她卻不然。
她總是能在各種讓人意料之外的地方惹出麻煩——比如雕磨人偶時不小心割掉自己的頭發，比如寫咒紋時把墨水潑在衣服上，又比如用自己制作的傀儡爬到他窗戶上偷窺……
他拎著人偶一只腳敲響她的房門，在她裝作睡眼惺忪地過來開門后，把人偶扔到她懷里。
“你制作的第一個傀儡，就用來做些偷雞摸狗的事么？”
做壞事被抓包，她安慰垂頭喪氣的人偶，理直氣壯地回:“他自己爬過去的，和我無關！誰讓你睡覺不關窗戶……你有證據是我命令他的嗎？沒有證據就是冤枉我，我抗議！”
“……”
后來，他整整兩天沒理她，總算讓她收斂了不少，再也不敢唆使人偶來爬他的窗戶了。
……
“那個，聽語哥哥，你的生日是什么時候呀？”
“怎么？”
“沒什么，問問嘛。”
小姑娘已經到了人小鬼大的年紀，擠到他身邊挽著他的胳膊撒嬌。
“你來我們家快一年了呀，但是我還不知道你的生日。”
“我不記得了。”生日，就是他被創造出來的日子么？
呵，那可不是什么好日子。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