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月做完作業，先去廚房逛了一圈，在門口見到從樹林回來的窮奇。
她跨過門檻，伸手覆在窮奇頭頂，小聲道:“大黃，你又出去逛啦？”
窮奇仰起頭，呼出一口氣，甩著尾巴看起來有點不耐煩。
落在他頭頂的手柔軟溫暖，聞起來帶著清新的血肉的香味。
好香啊，味道肯定不錯。
窮奇舔了舔嘴巴，張嘴咬住小九的手臂。
沒有察覺到妖獸的意圖，小九以為他在和自己鬧著玩，笑著捏了捏他的耳朵。
食物的香味在口腔里擴散，窮奇瞇眼。
現在他只需要稍微用力，就可以一口咬斷小姑娘纖細的胳膊。
馴獸人……不知道馴獸人的血肉是不是比普通人更香一點呢？
自從和人類簽訂契約后，他已經很多年沒吃過人類……
腦子里冒出這個想法后，他用小姑娘的胳膊磨了磨牙。
野獸尖利的牙齒陷進肉里，感受到了痛意，小九把自己的胳膊從寵物嘴里拯救出來。
“你怎么能咬人呢？”雙手捧住他的大臉，小九盯著他的眼睛教訓他，“我告訴奶奶，奶奶會把你拴起來，栓在大門口，和以前的小白一樣。”
不過小白不是咬人，而是咬村里養的雞。
小九教訓完，窮奇甩開腦袋，繞過她走進屋子。
小九跟在他身后，不時拍拍他敦厚的后背。
妖精的聽力遠勝于常人，走到門口，窮奇清楚地聽到江鄞和宋妤的談話。
他抬起爪子在門上拍了拍，沒等人開門，自己推開門。
小姑娘揪住他的耳朵，教訓他：“大黃，奶奶說過不能不經過同意隨便闖進別人房間，你怎么這么沒禮貌？”
被門口的動靜驚動，房間里兩人轉頭看了他們一眼。
江鄞淡然合上電腦，收進自己的背包。
宋妤起身，走到門口，笑著問道：“小九的寒假作業寫完了？”
“寫完啦！”小九昂首挺胸地說完，又小聲補充，“今天的寫完了。”
宋妤摸摸她的腦袋，看向窮奇：“大黃，你有事？”
窮奇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
宋妤迅速領會。
她找了個借口把小九支開，讓窮奇進房間。
“你們在調查村子里的事？”確定小女孩去了廚房，窮奇懶洋洋出聲。
“對啊，你在這里生活了這么多年，是不是知道什么？”
窮奇蹲坐在門邊，懶懶道：“聽到過一些風聲，不過不保證真假。”
見他存了試探之意，江鄞瞥他一眼，似有所思。
宋妤道：“你說。”
“你們在調查九年前的登山客失蹤案和小九母親的去處，是么？”窮奇不看宋妤，垂著腦袋盯著自己的爪子，“她們都死了。”
“死了？”宋妤追問道，“小九的媽媽也死了嗎？”
那兩個女孩已經死亡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小九的母親……作為村子里的原生住民，那些村民也能對她下狠手？
“村子里有個余瘸子，你們應該還沒見過。”窮奇抬眼看宋妤，“他自幼摔斷了腿，在村子里沒什么親人，過年不用走家竄巷，明天你可以去找他打聽打聽消息。”
宋妤肯定，自己在這個上古妖獸的眼里看到了惡作劇的興奮神采。
他在看戲。
得出這個結論，宋妤問道：“為什么要等明天？”
“今天是除夕夜。”窮奇瞇起眼睛，警告地盯著宋妤，“不要給這家人添不必要的麻煩。”
“OK。”宋妤表示理解。
除夕夜，團圓的時候，她不是喜歡掃興的人，況且都到了除夕，她也要放松一下——一年不是學習就是任務，人生還有什么樂趣？
廚房里，小九的聲音響起：“小妤姐姐，小妤姐姐！”
宋妤應一聲：“來了。”
等宋妤離開房間，江鄞冷眼看窮奇，道：“你知道事情始末。”
他什么都知道，但不想說。
窮奇沒有否認：“你也聽到了，我在這里生活了很多年，巴掌大的村子，有什么事可以逃過我的眼睛？”
江鄞皺眉問道：“你留念人間的樂趣，就是從這種惡作劇中獲取的么？”
“對啊。”妖獸的眼里閃著玩味的光，“我只是很好奇，人類對同類的惡的接受度，會有多高。”
宋妤是他為這出戲安排的演員，也是他的觀察對象。
他無聊了這么多年，終于來了點有趣的事可以打發時間，不能浪費。
江鄞問了關鍵性的問題：“失蹤女孩的尸體，是你處理掉了嗎？”
“怎么可能？”窮奇夸張地呷呷嘴，“你知道的，我喜歡生龍活虎的獵物，對死物不感興趣。”
他和人類有過契約，承諾在人間行走時不食人——活的都不吃，更別提死的。
……
到了下午三點多鐘，秦檀開始準備年夜飯。
宋妤帶著小九去村里唯一一個小賣部買煙花炮仗。
鋪滿石子的小路兩邊，各家各戶都在忙碌這年夜飯，大人們大聲說笑，小孩子打鬧嬉戲，飄出陣陣歡聲笑語。
小九牽著宋妤的手，蹦蹦跳跳地哼著歌，一條馬尾在腦袋后晃來晃去。
“小妤姐姐。”
“嗯？”
“我想買一袋薯片，晚上看晚會的時候吃。”
“奶奶不是買了很多年貨么？有餅干，還有水果。”
“可是我就想吃零食。”小九巴巴看著宋妤，央求道，“小妤姐姐~”
小姑娘大大的眼睛里沉了銀河，清澈明亮，滟滟生輝，看著她時，像極了討要肉骨頭的小狗崽。
宋妤哪里狠得下心拒絕她，只能做最后的掙扎：“奶奶說你在換牙，不能吃太多零食。”
小九眼巴巴：“就吃一袋！一袋！”
她抓著宋妤的袖子左右晃：“小妤姐姐~小妤姐姐~”
宋妤一臉勉強：“好吧，就一袋，說好了哦。”
“好！”小九歡呼一聲，蹦跳著跑向小賣部。
宋妤輕笑，跟在她身后不緊不慢地走著——小姑娘負責挑貨，她負責結賬，完美配合。
“余瘸子，晚上你去哪里吃飯啊？自己一個人在家過年？”
“不然呢？一個人湊合過唄，這么多年都過來了。”
“要不來我家吃年夜飯？反正不多你一雙筷子。”
“算了，你家婆娘兇得很，我可不敢。”
“得了吧，這話讓我家婆娘聽到，看她不給你三個棒槌。”
“……”
小九在店里挑煙花和零食，宋妤走到門口，看到店主在和另一個客人聊天。
聽到客人的名字，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客人三十出頭的年紀，穿著一件皺皺巴巴的長棉襖，黑色長褲，腳上的拖鞋破了個小洞，頭發亂蓬蓬的沒怎么打理——從外表看，只有窮困潦倒四個字可以形容。
余瘸子……窮奇說的就是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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