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奇馱著小九，一路飛馳，很快到達目的地。
巨大的妖獸落在草地上，掀起的狂風吹得樹葉嘩啦作響。
窮奇俯下身子，小九從他后背滑落，站在他翅膀后，打量四周的景色——亭臺樓閣，雕梁畫棟，宛如進了古時的大院。
隨著狂風停歇，有各色的狐貍從建筑的角角落落竄出來，匯聚在走廊里、屋檐下，打量兩位遠道而來的客人。
“是窮奇大人。”
“窮奇大人回來了！”
“還有人類！”
“快去通知白湘姑姑，有人類來啦！”
“……”
嘰嘰喳喳的議論聲飄進耳朵，小九察覺到狐貍們落在自己身上的不友好的目光，下意識往窮奇身邊靠了靠。
被吵得煩了，窮奇再次揮了揮翅膀。
狂風呼嘯，聚在一起看熱鬧的狐貍們被吹得東倒西歪。
“喲，這么大的動靜，我還以為是誰呢。”有女人含笑的聲音由遠及近，嫵媚嬌柔，甚是動人，“原來是窮奇大人回來啦。”
她轉過拐角，搖著扇子款款而來，下了臺階，停在窮奇面前，躬身行禮:“白湖見過窮奇大人。”
來了個能做主的，窮奇也不啰嗦，直接問道:“白湘呢？”
“白湘姑姑去了異途，還未回來。”三尾狐說完，看向警惕的小九，嬌笑著問道，“大人，這位是——”
“馴獸人，秦九月。”
美人用扇子掩住嘴，狐貍眼里劃過一抹驚訝之色:“馴獸人？深林巖外竟然還有馴獸人存在，真是稀奇。”
窮奇不耐煩地搖著尾巴，不答。
看出他的急切，三尾狐揮手驅散看熱鬧的狐貍們，道:“大人是否還有要事處理？這孩子可交給我照顧。”
“這孩子是你們九尾上神的故人。”窮奇道，“等白湘回來，可把她交給白湘。”
白湖頷首:“是。”
她朝小九伸出手，溫柔笑道:“小妹妹，走，我帶你去休息。”
看著女人白皙的手指，小九往后退了一步，搖搖頭。
感覺到她的抗拒，窮奇道:“她不會傷害你。”
小九抿唇:“你要離開了嗎，大黃？”
大黃？白湖嘴角抽了抽，努力維持自己溫柔的表情。
窮奇嘆了口氣:“我去去就回，不必害怕。”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你？”窮奇不耐煩地說道，“你能做什么？給妖怪做口糧？”
小九一時語塞。
妖獸揮動翅膀，將她推到白湖面前:“我會回來接你。”
說完，不給小九回話的機會，他再次騰空而起，流星般滑進夜色里。
目送窮奇離開，白湖攬住小九的肩膀，柔聲道:“別擔心，窮奇大人很快就會回來接你。”
小九憋著淚，嗯了一聲。
……
他離開的時間并不久，以人類的時間來換算，不足半小時。
然而當他重新躍過深林巖時，一眼看到了女人的尸體。
她趴在地上，身體已經冰涼。
他怔忡許久，走到她身邊。
她的胸口一片血肉模糊，鮮血浸濕地面，宛如凋謝的紅花。
他低頭在她身上嗅了嗅。
凜風呼嘯中，他嗅到了一絲魔力流動的氣息。
妖獸眸光凜冽，追尋魔力逸散的方向追去。
……
朱雀的啼鳴響徹整個古涇山，凌緲打開窗戶，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小助理吃著烤串，含糊問道：“緲緲姐，剛才是什么鳥叫，還挺好聽的。”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古涇山上發生了什么，凌緲正準備關上窗戶，眼角余光瞥見一個身影在月光下掠過，速度之快，讓她差點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
如果她沒有看錯，那少年手臂上纏著的，是他們凌家的縛靈番。
“我有事出門一趟，你吃完了記得把房間收拾干凈。”
凌緲交代一句，拿起外套快步走出套間。
“哎！緲緲姐！”助理連忙追出去。
然而短短幾秒鐘的差距，等她出門，走廊里已經沒了凌緲的身影。
助理看著顯示停在一樓的電梯，只覺得后頸一涼，驚出一身冷汗，忙不迭回到房間緊緊鎖上房門。
……
凌星和若若走了不知道多久，確定擺脫了暗眼的監控，若若十指交疊，結了個術，口中念念有詞。
空氣里出現肉眼可見的扭曲，很快顯現出一道大門。
“走吧。”若若說完，臉色微變。
同樣察覺到來自身后的攻擊，凌星頭也不回，旋身躲開。
她們的反應算得上迅速，可即便如此，仍然被來人一擊擊中。
兩人的身體被重力擊飛，凌星尚且保留著一絲神志，若若摔在地上一動不動。
妖獸從陰影下走出，金色的眸子盯著地上的兩人，殺意森然。
看著不知道何時出現的大妖怪，凌星掙扎著想爬起來，又被一股力道重新砸回到地面。
她喃喃：“窮奇……”
……
就是她們。
窮奇停在兩人面前，瞇起眼睛。
這個小魔女身上有秦檀的血的味道。
是她殺了秦檀。
他的目光挪動，看向從女孩懷里滾落的法器。
透骨釘。
她就是用這個東西殺死了秦檀。
察覺到敵人目光微妙的變化，凌星認命地閉上眼睛。
黑暗中，她聽到一聲痛苦的慘叫。
凄厲的叫聲驚得她全身一顫，下意識睜開眼睛，就看到小女孩在地上掙扎翻滾。
她用來殺死秦檀的法器正釘在她的胸口，被妖力催開，每根釘子上都沾著血。
不忍多看，凌星別開臉。
慘叫聲還在繼續。
魔神的使徒沒有立刻死去。
凌星想起她對人類的評價。
她說人類的身體太過脆弱，稍微碰一下就會死。
眼下，她被自己用來殺死秦檀的法器所傷，卻因為魔女的身體比人類強韌，所以沒辦法立刻死去，只能被迫活著承受生不如死的苦痛。
該說，這就是報應嗎？
隨著時間的推移，小女孩的慘叫聲漸漸微弱。
窮奇似乎也折磨夠了，干脆利落地取了她的性命。
慘叫聲戛然而止。
凌星的身子再次顫了顫。
面對窮奇這樣的上古妖獸，在被先發制人的情況下，她就像地上的螞蟻，只能閉目等死。
“我知道你在做什么。”
出乎她的意料，窮奇沒有立刻殺她。
腦中響起一個聲音。
“這個小魔女的身體只是一個傀儡，殺死她毫無意義。”
凌星一愣，睜開眼睛。
“凌家人，你不該對你的同伴見死不救。”
妖獸冷冷看著她，最終只是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希望你好運。”
緊繃的身體放下下來，凌星啞聲而笑，任憑眼淚糊了滿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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